公元二零一六年,岁在丙申,予与荆楚才俊杜工洛兵造铁庐于江左海口之畔。今杜工迁职,已去此地,只余铁庐,予每过其址望而兴叹,未尝不忆昨昔共事时光,深为感怀乃作铁庐记一文以怀之。 铁庐者,铁房而已,因其简陋,于落成之日杜工手书茅庐二字于其门内,盖明其简,其志也如诸葛,处陋室而不怠,临窘困而不哀。纵览当今时局,杜工每有高论,予听之则常有伯乐与千里马之叹。 二零一三年冬予自温瓯移至启东务船工,明年春,杜工始来。予观其貌,朗然英彩,闻其言,温文尔雅,乃知其人也必贤。同事于一室之内,朝则理工程之事,思绪清越,见识广博,应对十数油驳如等闲耳。暮则常与予杯水对坐,论道船事兴衰。其人唯不喜烟酒,啤酒一杯面耳辄红,与朋辈环坐,吾辈常有醉态,独杜工清醒,予则甚有不尽兴之感。然此非瑕疵,亦不能掩其美质。 今岁春,部门变更,予与杜工新入一科室,按其要旨大抵常在现场为佳,无事则不得入座办公场所。如在室内,上司见则有不喜之色。入其流则顺其势。吾等则长事现场,然则平日吾等不争不妒,未尝有尺寸之所,或用于歇脚,或存放图纸文件,或存工事用具。究别门主管则有集装箱或大铁房以消现场工余之暇时,乃请上司批之,上司允然,假予一大铁柜。予进而视其狭,仰见其矮。内则有污秽之嗅,犬粮散于狭缝,犬粪遗于板间,犬毛附于墙面,且有爪痕在壁。予细观其毛,乃金毛寻回犬之体毛也。予退则语与杜工,此必乃前人养狗之所,非为洁地,难养吾等浩然正气,此所可存闲杂工具,若以暇时读书摩图,吾等须建新所。杜工亦有此意。 乃据现场选址,于集装箱群落之西北角,恰有一缺角。此据乾位,本应高势。予观其处,门必西向,远可眺华滋奔腾之状,近揽宏海号高耸之雄。四百吨吊傲然于南侧,涂装车间巍峨于北。面临平坦,右有平地起之野茅,西北则有久闲之分段掩影。虽非风水宝地,苟有歇息之所,亦当安慰。 乃亲选材料于六号废料场地,此地多有旧管。吾与杜工星夜运送之集装箱群落之僻处,三五日乃足。假私人干系,委鲁人焊工老宋辅助,工余起造。中间川人兄弟及沙氏朋友亦于工余来助,其琐碎曲折不足细道,前后凡半月有余乃小成。 既临暮春,逢多雨,察其漏处打硅胶,处则挡风不足,避雨有余。杜工欣然,内置两椅两铁桌,摆书籍几本,决断工事之余,吾等则对坐而侃,逢行业萧萧,各地尽有船厂凋零。何以安身立命每为忧资。有内装贤士包工于斯,见吾铁房简陋,愿奉以内装,言谈间即开打碰钉。然则,此时杜工心意已迁,予甚解其意,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况其新购房产,巨额贷资非稳固不足以偿。无心内饰,仅掷木板几块于铁皮房顶,遮阳而已。 端午前后,杜工乃去。临行慨然,书“茅庐”二字于铁房门上。今字尚存,斯人已迁。遍观朋辈,唯余鲁钝,尚留于此,奋力之余,进铁房而思往昔之好。漆余两班长曾移土种瓜于铁房之下,然瓜苗早殁,予撒油菜籽于其土,出苗盎然,适黄梅季雨,檐下低洼成潭,蛙虫繁衍,青苔布房墩,蛛网结门楣。予临房而嗟叹,见茅庐字而思人,亦憾茅庐而无茅,孔明已去,乃更其名为铁庐。 临此感怀,叹好景而不再。是以为记,以念友谊之常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