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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秉汉,男,1933年8月生,浙江省鄞县人,中共党员。中国船舶科学研究中心科技委主任、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造船工程学会理事。1961年毕业于苏联列宁格勒造船学院获副博士学位。1986年被评为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1991年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长期从事船舶结构强度和稳定的理论与试验工作,擅长于用力学理论解决实际工程问题,曾成功地主持了核潜艇在七0二所进行的结构部分的研究工作,主持了我国第一部自行研制的潜艇结构设计计算规则的研制工作。出版的理论专著《壳体开孔的理论与实践》一书在学术水平上处于国内外领先地位。在担任七0二所结构研究室主任期间,主持了船舶结构试验室、潜艇结构试验室、振动试验室等大型试验室的建设工作。在我国潜艇发展中的几次重大试验中,进行了许多开创性的工作,曾成功地主持过1969年我国第一艘核潜艇实艇强度考核应变测量试验,1977年我国首次潜艇深潜试验的艇体结构的安全监测,1988年我国核潜艇首次深潜试验的艇体安全保证监测等。他所主办的课题分别获得国家二等奖1项、三等奖2项,部委科技进步奖二三等奖7项。荣立三等功四次。在繁忙的科研中,他还指导研究生工作,共培养博士、硕士研究生18名。鉴于徐秉汉院士所作出的特殊贡献,在国际权威性学术组织"国际船舶和海洋结构工程会议"中连续当选为技术委员会委员,常委及主席等职,是国内外著名的船舶结构力学专家。1997年被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祖国的舰艇事业召唤着他
1933年8月21日,在浙江省鄞县乡下一个普通的家庭里,随"哇"地一声啼哭,一个男婴降落人间,徐家将其取名为徐秉汉,就是希望他将来有出息,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幸的是徐秉汉幼年时父母亲双亡,依靠两个姐姐度过了童年的生活。从小聪慧的徐秉汉惹得村里人喜爱。为不耽误他的学业,姐姐将其寄宿在上海舅父家里,得以完成了中学学业。新中国的成立,才使这样的穷孩子有了上大学的机会。50年代初,国家百废待兴,人民海军和海洋船舶事业急需大批科技人才,在报考大学的时候,他怀着对国防建设及对船舶事业的热衷和报国志,跨进了上海交通大学的校门。55年交大毕业后,他被选送到北京外国语学院进行一年的俄语培训。56年10月受高教部的派遣,徐秉汉进入前苏联深造,在列宁格勒造船学院(现改名为圣彼得堡国立海洋技术大学)读研究生,并参加船舶结构力学教研组工作。他很快如鱼得水,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在前苏联著名教授库球莫夫指导下,成功地解决了船舶结构弹塑性解的收敛问题,获得了苏联学术界同行的高度评价。每每谈及,徐秉汉感触颇深。他说,少年时代的贫穷生活培养了我艰苦奋斗、努力向上的意志、性格与豁达的人生观。特别是在国外的几年,培养了我独立生活和独立研究问题的工作能力。
61年初春的一个夜晚,列宁格勒造船学院,徐秉汉的宿舍里显出少有的温馨。当天的列宁格勒电台晚间新闻,报道了这位中国留学生全票通过答辩并获副博士学位的消息。夜不能寐,徐秉汉辗转反侧,今天的夜晚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导师语重心长地请求他留下,因为这里有最好的学习条件,还有一流的实验环境。徐秉汉的目光扫过在此攻读四年半的房间,桌上一只帆船模型,古老的中国式样触动了他的神经:郑和率领的90艘大海船.远航异国海域的帆影;民族英雄郑成功直捣台湾岛,赶走荷兰侵略者的强大战舰;然而,英国强行输入鸦片的铁舰大炮,甲午风云,黄海海面上日本强盗肆无忌惮的狂笑……中国舰船史上特有的辉煌和屈服的历史,使他心潮起伏。船!造船!让我们在水上筑起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保卫祖国神圣的躯体。想到这,徐秉汉的心中只有两个字:"回国"。
临走前,徐秉汉向导师告别,导师拉着他的手,赞誉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知道你的志向在东方,我理解你的选择。61年6月,徐秉汉分配到国防部第七研究院从事流体力学和结构力学的研究工作。
在戈壁滩的日日夜夜里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每当唱起王洛宾老人的这首歌时,徐秉汉都会想起在戈壁滩的日日夜夜。
1964年10月16日,中国人民的目光、世界人民的目光不约而同都集中到新疆的罗布泊。这天下午3时,在罗布泊的上空一声巨响,蘑菇云翻滚上升,它宣告了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这消息通过电波迅速传到世界各地。徐秉汉心情无比激动,那一朵蘑菇云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戈壁滩成了他向往的地方。 在徐秉汉的"软磨硬泡"下,组织上正式同意了他与其他同志的申请。1965年1月,正值青春韶华的徐秉汉,告别了富庶的江南水乡和娇妻雏儿。西去的列车,载着他一路遐想奔向遥远的地方。 大西北戈壁滩上,从全国各地调集了许多有关专家、学者等。徐秉汉奉命担任海军试验队技术中队长,负责舰艇及装备在核爆炸条件下各类数据的测量,收集、归纳和分析。
那是怎样的艰苦环境啊!至今仍历历在目。当时核试验基地初建,生活条件极其艰苦,每天夜晚,四寸多长的壁虎常在帐蓬里爬来爬去;戈壁滩上的水特别珍贵,早晨的洗脸水留着下班洗手,中午洗衣服,晚上洗脚。冬天没有水,自己用镐头到河里去敲冰块,用铁桶把冰块挑回后用柴火烧,把冰融化后洗脸做饭;没有莱,有时拔点灰菜,捡点蘑菇清水煮着吃,有时到草地里去找点儿野韭菜,切碎后用盐一拌就成了下饭的凉菜。 南方人最怕冷了。雪后的戈壁滩奇冷难挨。大家头上戴了皮帽子,身上穿了羊皮袄、棉裤、大头鞋,却仍冻得全身麻木,膝盖都打不了弯。下半夜,铁丝网外面的狼在嚎叫,叫得人更有点寒冷。试验仪器安装调试阶段正处于盛夏,白天地面温度达到60多摄氏度,参训人员顶着热风,晒脱了皮。6月的天,变化莫测,风乍来,吹得天昏地暗,飞起的沙石打碎汽车的挡风玻璃,狂风将帐篷拔起,在那样的恶劣条件下,徐秉汉和他的同事们一直坚持,没有一个人当"逃兵"。
1965年5月14日,一架装有原子弹的轰炸机从西北某地起飞,飞临试验场的上空,只听到一声巨响,原子弹在爆炸目标中心点所要求的范围内,准确地实现了空爆,这是我国第二次爆炸试验。毛主席、周总理十分关心国防建设,要求"两弹"结合,进行一次弹道式导弹 核武器全程发射试验。徐秉汉清楚地记得周总理的声音:"赫鲁晓夫不是说,中国10年内搞不出原子弹吗?可我们只用了4年就搞出来了。这是争气弹,争光弹!核爆炸成功后,有人攻击我们有弹无枪,无非是说我们光有原子弹,没有运载工具,我们要用导弹把原子弹打出去,用行动来回答挑战!"
1966年6月30日,当改进型运载火箭进行弹头引爆控制系统考核飞行试验时,周恩来总理来到了戈壁滩上的导弹发射基地,亲自指导和观看发射试验。在庆祝会上,总理高兴地指挥参试人员唱起了《东方红》歌曲。 捷报频传,祖国欢庆。 66年10月27日凌晨,再次成功地实施了核爆炸。 66年12月18日,首次氢弹原理试验圆满成功。 在那席天暮地、餐风露宿的四年多时间里,徐秉汉和同事们一起收集积累了一批批十分珍贵的试验数据,完成了一批批技术分析报告,为我国舰艇和装备的抗原子设计和作战指挥研究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徐秉汉常常回忆起试验前的夜晚。那晚,大家在对布设在试验场上的效应物及各类测量仪表进行最后一次检查,检查完后按指挥部的统一部署撤离现场。数千辆军车车灯照得试验场亮如白昼。加上各布点上狗与猴子的叫声,使场区显得格外热闹。当任务完成后,离开试验场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行驶在戈壁滩上,从早晨到夜晚,崎岖不平的道路使车身不停颠簸,并发出"吱吱"的周期性振动声,举目远望四周茫茫一片,偶见一只黄羊在枯死的树根上打转。小丘像唐僧去西天取经经过的火焰山。快接近基地时,远处一条小河流水潺潺,河边的杨树下一群维吾尔族的姑娘边说边唱地在洗衣服,似乎一下子把人们带入了仙境。虽然是个小小的插曲,但对于整天与戈壁打交道的人来说,则是个美丽的回忆。
难忘的试验经历
1970年初,艰难中孕育的我国第一艘核潜艇的船体建造完工了。要考核它的工艺质量和水密性能,必须对这新生儿进行巨大水压力和密封泵水试验。泵水过程中,耐压船体的应变测量和耐压船体结构的安全监测这个重担,落在了徐秉汉和他率领的中国舰船研究院七○二所试验队身上。
设置在北方某地的试验场,开始灌水了。庞大的艇体,象一条巨鲸喝得饱饱的。接着加压,它怡然自得,当加压到十倍大气压时,它"噎"住了。鱼雷装置舱口周围的测点,出现了明显的非线性。这是恶性事故的前兆!徐秉汉和一些同志现场紧张分析,判断认为鱼雷装载舱口的某一根强力构件在加压过程中已遭损坏,因而引起附近其它构件的压力突然增加。如果继续加压下去,则将引起其他构件的大量损坏。情况十分危急。
停止试验吗?!他感到有点冷。身体在微微颤栗。这是万事"上纲上线"的年月,如果他错了,技术上的失误将上升到政治上的错误,再说试验时间上也等不起。无形的压力,使徐秉汉觉得有些目眩。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艇体被肢解了,厚厚的钢板爆裂成碎片,呕心沥血研制出来的结构部件,被桀傲不驯的水扭曲、折断、冲散,咆哮的水扑向在场的人员…… "不能,不能再犹豫了!"只听见徐秉汉大声向指挥部报告要求停止试水工作。指挥部采纳了他的意见。工人师傅用了近一天的时间将4000吨水放掉,专家钻进艇内会诊时,果然发现,一根重要的钢粱在焊缝处断裂了,与先前的判断一样。大家不约而同地向徐秉汉投来钦佩的目光。 事后,一些同志对徐秉汉讲,当初真为他捏了一把汗.在那个时候提出停止试验是需要多大的勇气,这种勇气也只有徐秉汉自己最清楚。勇气,是科学家珍贵的品格,来自千百次实践的经验和智慧,使徐秉汉敢于受命于危难之际,让科学在那个特定的岁月里依然熠熠闪光。
神秘的水底世界,按每下潜10米增加一个大气压计,到水下几十米、数百米,该承担多大的压力!在那里,厚厚的钢板象被揉面条一样被扭曲,人的血肉之躯又何以能堪? 然而,在战略上,深潜意义重大。水深200米以下,几乎是黑暗世界,潜艇隐蔽自身,发动袭击,十分便于机动作战。但深潜,是在与死神打交道。历史上,艇毁人亡的惨剧几度发生。但是,在试验场上,徐秉汉总是说:"我带几个人下去看看。"
在生命的禁区,徐秉汉从未畏怯。从70年代参加我国潜艇首次深潜,到80年代多条潜艇的深潜试验,在这一系列开创性的大型科学试验活动中,他的生命在深潜世界里放射出异彩。 1988年春日,中国南方某海域。这一天,我国第一代核潜艇,将在这里深潜到极限深度--我国潜艇史上前所未有的深度。在生命之神的天平上,一边是攻关者的血汗、信念和科学数据;一边是暗藏的危险,无穷的不测,法码会倾向哪边? 肃穆的壮行场面,有人在拍照留念,有人留下书信或悄悄向同事和好友委托后事。此刻的徐秉汉作为全艇结构承载能力安全监测的总负责人,深感肩上的担子很重。 3个月前,某大学教授提出,他用一种公认的计算方法得出的数值,表明该艇外壳结构强度远远不能承受极限水深的压力。一部分人也认可这个结论。怎么办?上级领导一时也下不了决心,他们想到了徐秉汉,寄希望他作出科学的论断。
徐秉汉立即组织了8名技术骨干,通过10天夜以继日的鏖战,毅然立了"军令状",没想到在预潜试验中又出现了意外,外贴片显示的数值都偏大,引起各方面的紧张不安。徐秉汉又一次挺身而出,迎着巨大的压力,带领大家一起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 极限深潜如期进行。"我带几个人下去",徐秉汉依然是那句朴实无华但却铿锵有力的话。潜艇在海面上消失了,10米、10米地往下潜。艇内,交织着各种仪器紧张工作的声响,一条条曲线在荧光屏上跳动。渐渐地,耐压壳外面的轻外壳结构,不时发出连构件撕裂、拉断的沉闷响声,耐压壳内的支撑构件也不断"咋咋"轰响,如房屋倒塌。 "徐总……"有人来请示。"继续潜!"他紧盯着荧光屏上曲线,双臂交叉胸前,一动不动。一些管路阀件渗水了,空气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继续下潜!"平静的声调,显示他胸有成竹。多少个寒冬酷暑,灯光下的伏案,讨论会上的分析,实验室中的反复试验和监测,各种可能的数据,已在他脑海中构织成缜密的网络。显示器上终于跳出了极限深度的数值。成功了!这位刚强的汉子,止不住流下了幸福的热泪,他想喊:我们终于有了自己建造的核动力潜艇,我们这一代人的心愿实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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