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岁月---几艘古董船

早春二月的南京潮湿而寒冷，清晨5点抵达集合点-----盐仓桥广场的双门楼宾馆大门口，来回踱着步子，旁边梧桐树上不时滴下雨滴，打在老脸上带来丝丝的寒意；气温在2,3度，一会小王开着俩普桑载着6214的李工，南京海事学院的藤教授等大佬来到，大家有聚在一起忙活，分外亲切；小车在无人的街道上飞驰而过，6点半踏上禄口机场的站台，候机楼里温暖如春，八点一过，登上东航的班机赴珠海，10点一过，飞机降落在珠海金湾机场，温度25度，羽绒服穿不住，一步由冬天进入夏天，只穿一件衬衫，几个人背着包出了机场，远远的看见了接机的徐州人杜老板，上了他的凯美瑞一路说笑往拱北而来，一个小时后在湖南菜馆看见了广州律师和武汉老板，大家打个招呼坐下边吃边了解情况，根据资料目标船是4艘湖南岳阳造船厂2006年建造的长江A级航区的甲板机动驳；目前滞留在珠海高栏港，有债务纠纷，双方对残值意见不一致。

实在不了解湖南的船厂，也很诧异内河船如何从海上开到了广东的珠海，那么低的干舷和非常简易的设备，完全违规的航行；吃完饭和杜老板问清楚有3艘船并排停靠在珠海大桥附近的江中，先去看看，3台轿车开过珠海大桥，下了公路，在江边七绕八拐在一处水闸旁停下，远远望去，3艘破烂不堪的旧船在距离江边500米外停泊，当地人一艘捞虾的小舢板接我们上船，坐上干舷不到20公分的小舢板，看着木板缝里不时渗入的绿色江水，有点心惊胆颤的感觉；10分钟后接近了船舶，外观锈蚀的非常厉害，外板怎么看怎么不象只有7年多船龄的国产船。船老大绕大船一周，看完船尾再看船头，肥大的船头上有个高高的凉棚，突然一惊，如此熟悉的船型，这是典型的长江3000吨原油驳，也就是南京油运公司最近几年大批报废的船舶，难道说被人改成了机动甲板驳？

围着目标转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登船位置，只好几个人顺着船尾的尾锚长长的锚杆徒手爬上甲板，2个操苏北口音的船员热情的欢迎几个大佬登船。几个人简单的碰了个头分工完毕，开始第一艘船的检查，驾驶室里设备非常简陋，没有磁罗经，没有电罗经，没有电子海图；装潢破旧，完全是长江上有名的三层楼船配置，在后壁上发现一只很旧的配电箱，铭牌上赫然标着3000吨原油驳分电箱的字样，啊-----真的是南京油运的报废原油驳，那这证书必然有问题了。仔细检查了罗经甲板上的天线，信号灯具，没有发现船名和灯箱；船员房间的家具比旧货店里的家具还次，甲板上连敷料都没有，麻麻点点的象是拆船板，厨房餐厅浴室连件象样的品牌家用电器都没有，没有空调，三合板订的天花板缝隙中可以看见保温绝缘居然用的是易燃的白色泡沫；下到没有照明的机舱，2台潍柴的350KW6170柴油机带动着杭州发达的J400A齿轮箱，浑身冒油，尾轴那里哗哗的流水听着心惊，手电照过，原来尾轴密封完蛋了，陪同的船员说每天都得抽水，右主机的涡轮增压器缺失，1台南通的6135带着福建出的50KW发电机，另一台常柴的1115带着没有听说过的品牌的10KW发电机，几台看不见铭牌的泵组和一台工地上常见的破碎混凝土的空压机，4台柴油机的排气管胡乱的包扎了点绝缘，由于漏烟严重，机舱四壁被烟熏的漆黑，一块江阴航海做的2屏主板脏兮兮的矗立在机舱的中央，边上的充放电板黑的几乎看不清仪表，花钢板被铺的歪歪斜斜，到处都是陷阱，不小心就会踏空，一一拍照留念，注意到主机，发电机组，配电板都是2009年中以后的产品，看来这船是2010年出厂的改装船；顺着黑暗的楼梯往上，手电筒照到了外表熏黑的岸电箱，上面一张船厂贴纸明白的写着仪征新扬船厂改造船，啊，原来如此！船尾的舵机舱积满了江水，实在无法进入，舵机只能不看，货舱中大块的片石说明了这船的用途，穿过货舱，在船头仔细端详着上世纪70年代的锚机，仍然处于可用状态，下面的首机舱非常熟悉，和藤教授进入仔细的查看，带动锚机的柴油机是上海柴油机厂1971年的产品，终于看见了国产的古董船，围着机舱转了几圈，没有发现船厂标记。南京油运的3000吨原油驳曾经有几百艘，大部分是南京金陵和武汉青山两个船厂80年代制造，但是，这几艘船居然是70年代前期，谁的作品是个疑问。原来这是几艘南京油运公司在几年前报废后背私人买去拆解的船舶，由于不明原因在扬州仪征一个叫新扬的小船厂被改成了甲板机动驳，继续使用。

3个多小时很快过去，3艘简易内河甲板机动驳也勘验完毕，顺着船尾铁锚长长的锚杆滑下，等小舢板上岸，回去的路上仔细翻看着复印的检验证书簿：心中无数的疑问：70年代初的油驳根据交通部的规定，超过35年强制报废，为何主船体仍然能用？驳船改机动船属于重大改造，从CCS改为ZC，ZC有重大改造的批复程序吗？油驳改成甲板驳，重心提高那么多，进水角加大很多，为何主甲板甲板室的门槛高度仍然不变？证书上的建造时间是2006年，主机出厂时间是2009年，这么搞笑的事情居然存在？扬州船厂的改造作品为啥不是扬州地方海事发证却变成了徐州地方海事？这样的内河船在海上航行也就不奇怪。

第四条船的检查非常的艰难，杜老板左推又推，待了一天后总算承认，他们在偷偷的航运，船卸了货后晚上进港，要求他连夜靠码头检查。晚上10点终于在澳门横琴口岸的界河上看见4号船，在300米宽界河对岸澳门维多利亚酒店灯光的映衬下越来越清晰，几个人在一处工地的简易码头上用体操的上杠动作翻上旧船，一模一样的旧船，前机舱看见了南京油运公司完整的规章制度和一台1969年的柴油机，晚上11点检查结束，几个人从舷边跳到2米落差的码头上，老杆子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不安全的检查。深夜12点，拱北的酒店旅馆中，几个大佬喝着咖啡，小声交谈着此行的心得。如果是新造这样一艘内河A级3000吨甲板机动驳，船价推算应该在430-450万元，如果是7年船龄的二手船残值应该在240-270万，但是这样一艘报废利用船，呵。。。。。。

上网仔细搜索着这几艘船的制造厂，终于有了结果，居然是大连红旗船厂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连造船老厂1969年开始建造的第一批长江型3000吨原油驳，40多年它还能存在，够牛的。

飞机从金湾机场的跑道上起飞，能看见这样的船也是人生一段奇遇。